吴克明教授治疗产后缺乳的经验介绍
屈红
【摘要】产后缺乳的基本病机为气血不足和脾胃虚弱，与冲任亏虚关系密切，也与肝失疏泄条达和乳络不通有关。其病性虚实夹杂，但多以虚为主，故治疗以补气生血、健脾和胃为主，佐以疏肝理气、通络下乳。吴师临床常运用经验方“益气生乳汤”酌情化裁,让病人家属做成药膳服用，常常取得明显的临床疗效。
【关键词】产后缺乳；益气生乳汤；临床经验
产后哺乳期内，产妇乳汁甚少或无乳可下者，称“缺乳”又称“产后乳汁不行”。[1]正常情况下，产后三天，由于胎盘激素变化的影响，乳房开始分泌乳汁，初始乳汁量少、质稀、色淡黄。以后逐渐增多、质稠、色白。如三天后乳汁分泌甚少或全无，称产后缺乳。[2]本病多见于产时产后出血过多、剖宫产、哺乳方法不正确、精神抑郁及营养缺乏的产妇。西医治疗无特殊用药，中医中药治疗本病具有特长，疗效明显。
吴克明教授从事中医妇科医疗工作近30年，学术造诣精湛，善于博采众方，对中医妇科病症的治疗独具匠心，处方用药法度严谨，疗效独特，深受患者信赖。笔者有幸跟师期间，深感吴师在治疗妇科疾病方面独到的经验和疗效，现将其治疗产后缺乳的学术思想与用药经验加上笔者的点滴临床体会总结一二，并附典型病例介绍,以飨读者。
1.病因病机
导师吴克明教授认为，妇人以血用事，妊娠时气血下注以养胎，生产后气血上行以化乳。故缺乳者，多由气血虚弱、乳络不通所致。乳汁为血所化生，而赖气的运行。妇人平素气血虚弱，或脾胃功能不足者，气血生化无源，加之分娩过程耗气太过，失血过多，气血一时补充不及，乳汁化生乏源，而见乳汁甚少，或无乳可下。早在唐代《经效产宝》认为“气血虚弱，经络不调”为产后缺乳病因。《傅青主女科》说：“妇人产后绝无点滴之乳，人以为乳管之闭者也，谁知是气与血之两涸乎!夫乳乃气血之所化而成者，无血固不能生乳汁，无气亦不能化乳汁”，故气血不足为本病的基本病机。然气血乃脾胃所化生，故脾胃虚弱为本病的主要病因。冲脉为“十二经之海”、“血海”。妇人之乳虽由脾胃水谷精微所化生，但又赖冲任二脉的转输，如《广嗣纪要》：“冲任之脉盛，脾胃之气壮，则乳汁多而浓，衰则淡而少。”冲脉与足阳明经脉交会于气街穴，阳明为多气多血之府，乳房为足阳明胃经所主。脾虚胃弱，纳呆食少，运化受阻，能引起冲脉血虚，上见乳汁缺乏，下见月经闭止。[3]此外肝藏血，主疏泄，乳房、胁肋为肝经所布。若产后情志不舒，肝失条达，气机不畅，可致乳汁分泌甚少或全无。肾主藏精气，肾中精气为人体生殖发育的源泉，如肾之精气不足，亦可影响乳房的发育及乳汁的分泌。[4]吴师认为，临床上产后缺乳虽虚实夹杂，但病本多虚。
2.遣方用药
吴师认为，治疗应以补益脾胃气血为基础，佐以通络下乳。大补气血不但可挽回产时、产后所失之血，还可使脾胃功能恢复，气血化生有源，从而冲任血海充盈，乳汁充足，在此基础上佐以通络下乳，使脾胃水谷精微和气血所化之乳沿足阳明胃经与冲脉上循乳房以化乳汁。《陈素庵妇科补解》云:“至于产后乳少，大补气血则胃气平复，胃旺则水谷之精以生新血，血充则乳自足……”故补益脾胃气血为治本之法，气血充足，乳络通畅则乳汁生化有源，自无缺乳之患。《傅青主女科》云：“乳全赖气之力，以行血而化之也。今产后数日，而乳不下点滴之汁，其血少气衰可知。气旺则乳汁旺，气衰则乳汁衰，气涸则乳汁亦涸，必然之势也。世人不知大补气血之妙，而一味通乳，岂知无气则乳无以化，无血则乳无以生。”傅氏以补气生血为法，运用通乳丹补气血以生乳汁，然临床上产后缺乳病因病机复杂多变，或虚中夹实，或实中有虚。故在治疗大法前提下当因病因之不同而辨证施治。益气生乳汤方药组成：党参，黄芪，当归，麦冬，桔梗，通草，王不留行，路路通，川木通，鸡血藤，桑寄生。肝气郁结者，佐以疏肝解郁之柴胡、丝瓜络；肾精不足者，少佐补肾益精之沙苑子、菟丝子；纳差食少者，再加砂仁、橘皮、焦山楂。[5]
3.药食相配，防治结合
吴师在运用药物治疗本病的同时，常将中药与食物相配，每次一剂药用纱布包好炖四只带筋猪蹄，或炖一只土母鸡,自加约80克花生米，微火煲汤，炖好后去油面和药渣，产妇吃肉喝汤。这样达到药借食味，食助药性，变“良药苦口”为“良药可口”。此外，产妇的消化吸收、营养状况、情志、乳房发育和哺乳方法等都可以影响乳汁分泌。因此做到以下几点非常重要：①孕期就要保持乳头清洁卫生，经常擦洗乳头以防皲裂；对于乳头内陷者，嘱其经常把乳头向外牵拉，以利哺乳。②按需哺乳，尽量早接触、早吸吮、早刺激，养成良好的哺乳习惯。③正确的哺乳方法应一侧乳房吸空后再吸另一侧,若乳儿未吸空，应将多余乳汁挤出或用吸奶器吸出，以防止乳汁郁积而腐败变质。④产妇应充分休息，消除焦虑，避免情绪激动和抑郁，保持良好的心理状态。⑤加强产后营养，多吃富含蛋白质食物和新鲜蔬菜、水果，多饮营养汤汁，多食生乳食品，如鸡肉、蛋类、鲫鱼、花生米、无花果等。
4 病案举隅
患者家属代诉：田某，女，29岁，G3P1，于2010年1月19日因“产后乳汁量少4天”就诊。患者于4天前剖腹产后出现乳汁量少，质稀，乳房柔软。恶露量中色红，面色无华，神疲乏力，纳差食少，睡眠情绪可，大便未解。平素月经规律，但量少。余无特殊。诊断为产后缺乳，气血亏虚证，予益气生乳汤加减，配合中成药八珍颗粒。处方如下：党参30g,黄芪30g,当归15g,麦冬20g,桔梗10g,通草8g,王不留行20g,路路通10g，川木通10g，鸡血藤30g，桑寄生20g，益母草30g，砂仁6g，6付。
每2日1剂，用纱布包好，加4只带筋猪蹄，或1只土母鸡,再加约80克花生米，微火煲汤，炖好后去油面和药渣，吃肉喝汤。两周后电话问其病情，患者诉其乳汁已经充盈，并已足够喂养婴儿。
按：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胃虚弱则生化无源而乳汁缺少。患者剖宫产术后耗伤气血，导致气血两虚，乳汁生化乏源；加之患者纳差食少，大便未解，可知术后脾胃功能未复。然气血所化本于脾胃之健运，脾失健运，气血更虚，故乳汁稀少。《女科经纶》云：“产后脾胃之气旺，则血旺而乳多；脾胃之气衰，则血减而乳少。此立斋治乳汁以壮脾胃，滋化源为要也。若不顾脾胃以补气血，徒从事于通乳之剂，是犹求千金于乞丐而不可得矣。”既是脾胃气虚所致，治宜补益脾胃气血为主，然毕竟乳汁不行，故佐以通乳。方用益气生乳汤加入砂仁一味加强健脾行气开胃之功，用之奏效。
5 讨论
益气生乳汤是以《傅青主女科》中通乳丹为基本方，加通草，王不留行，路路通，鸡血藤，桑寄生而成。主治产后气血两虚，乳汁不下。方用党参益气生津养血，黄芪补气升阳，与党参相配增强补气作用，气旺则生血化乳；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鸡血藤补血行血、舒经活络，血旺则乳汁得化；麦冬具有养阴生津、润肺益胃之功效，《医学启源》云：麦冬“通经枯乳汁不下”； [6]通草、木通、路路通通络下乳，并能利血脉、通关节；王不留行走血分，能行血脉、通乳汁，四药合用宣通经络血脉而下乳；桑寄生补肝肾、固冲任、益精血,《别录》载桑寄生：“去痹，女子崩中，内伤不足，产后余疾，下乳汁”；桔梗载诸药上行，药达病所；花生米开胃醒脾、催乳止血，《陆川本草》记载：乳妇奶少花生米九十克，前猪脚一只，共炖服；猪蹄，为全身筋力所在，能补气血，养虚羸，润肌肉，故善通经隧，能通乳汁；土母鸡，古时有称“黄雌鸡”，有健脾益肾、填髓补精、补益五脏之功，《本草纲目》说：“黄雌鸡，治产后虚羸，煮汁煎药，佳”。全方重在补益气血，佐以通络下乳，寓行于养之中，养在其首，通在其中，养不滋腻，通不破散，正合有个性之特长，方有合群之妙用。故而用之能药到病除，屡试见效，亦不足怪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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